牛之家

回望幸福，我淚如雨下。

曾經肆無忌憚追尋溫暖，誰告訴我要堅不可摧地生長。

如今拔節過快無處可逃，誰的微笑促使我心碎了無痕。

三生石七世情淚已成殤，誰的幸福回眸早已無跡可尋。

請原諒我真的不夠偉大，誰在荒原完成一場自我放逐。

踮起腳尖在你心坎舞蹈，誰會弄丟了我們的海枯石爛。

當我回望我的幸福，才發現我已找不到歸路，於是我低下頭認真地難過。

{ 1。 關於網路。美好堅韌的背後是萎謝死亡。

在網路上我不是個偉大的人，總是注重自己的感受多於旁人的。

輕易地去付出一些感情，大抵都是濃烈卻短暫。無法收場的感情，自以為是的感情。最終的最終只剩手足無措的站在陰暗角落，等待旁人的留守亦或離開。一場被選擇的等待。

小巖說，靜默安眠這四個字真的適合你。你那些氾濫的感情會把自己和旁人全都淹沒，促不及防。落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這樣的愛沒有誰會想要。

可是親愛的巖，我真的沒有辦法停止對某些女子的愛，尤其是一些會寫文的女子，我猶如深愛自己的靈魂一般愛著她們。

大抵都是不怎麼幸福完滿的人，缺失溫暖，恐懼孤獨。卻又懂得冷暖自知，自得其樂。持續地在網上寫作，濃烈抑鬱的文字。卻又天真善良，不會半點無病呻吟。對此類女子的喜愛是如此堅不可摧肆無忌憚。

而我自己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任何言語想要傾訴。手指開始荒蕪，在寂靜中蒼涼。

終於不再整夜整夜的失眠。過了十一點就很乖地躺倒在床上，每天八小時的睡眠。平靜安穩的生活。終於不再整日整日的對著電腦螢幕發呆。有節制的上網，在論壇上只看一些女子的文字，固定並且持續。陸祈兒，小染，貓，小耳朵，小寂。很感謝你們的文字能夠一遍一遍，這樣深刻地烙印在我的心臟。左心房的位置，生生地疼痛。

我把這些告訴小巖的時候，她沉默了許久，她說這樣的改變不知是好事亦或是壞事。如果某些長久依存的東西也終於索然無味徒留空白。那麼暖，我開始懷疑到底還有什麼可以讓你長久地駐留。

關於這個問題我認真地想了想，開始意識到我終究只是個容易疲累的人，實在不適合任務式的生活。可是為什麼要說那些話，說什麼海枯石爛不離不棄，為什麼為什麼呢。所以，你們看，這只是一場意外，是不曾預料的意外。我的抽身比我自己預想的要快，像一場疾速而下的花瓣雨，美好堅韌的背後是萎謝死亡。

低下頭開始難過，看不到出路，找不到歸路。於是原諒自己在荒原完成一場放逐。

開始懷疑到底有沒有一個人會讓我想到回來。有沒有一個人會在原點固執地等待。

大抵是沒有吧。因為我的不偉大不可喜。因為我的自私任性。

{ 2。 關於現實。我所愛的人。無論時間如何流逝，我終在這。

支。離。破。碎。這是突然想到的一個詞，固執地停留在腦海中。G去美國的時候我堅持沒有去送行，我知道沒有誰是可以陪誰走完一生那麼長。天荒地老，始終只是一場美好的傳說。

G是我深愛的女子。一起走過的7年，將會在多少個7年之後被遺忘。開始恐懼回望，記憶原來真的只屬於時光。而不屬於我們。

G，你知道嗎。班機起飛的時候我正在我們讀過的那所中學門前，現在這裏已經改建成了音樂進修學校，裏面新造了噴泉和教學樓，紅磚綠瓦，潺潺細流。

我隔著圍牆也能聽到裏面傳出的悠揚旋律。我能想像到手指在琴鍵上快樂的跳動，那些歡快的生命是我們曾經有過的延續。

學校門前的槐樹已經長的好高好高，透過豐盛的枝葉我看到班駁的陽光，那些細細碎碎的過往就這樣和眼淚一起濕了一掌心。

你知道嗎，我是如此想念你，如果你在我的身邊我會緊緊擁抱你，我想告訴我內心的恐懼和疼痛。我很想再走一遍我們曾經走過的路，手牽手在課間的午後就這樣繞著操場一圈一圈，我們能長時間對望和交談，因為你亦是我靈魂的一部分。

自從G走了以後。我的現實生活裏只剩下四個我至為深愛的人。父親、母親、哥、Z。我對他們的愛深入骨髓，無法預計的深愛。如果有人讓他們感到疼痛，我會想要殺掉那個人。無法容忍任何人帶給他們疼痛。這是始終無法原諒的事情。我要在身後緊緊地擁抱你們，把我的全部溫暖都分給你們。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Z的時候，Z輕輕地敲了下我的額頭，讓我疼痛的人就只有你而已，你看你都長不大，我整天整天的費神費心。我回過頭微笑，那麼Z，我自殺吧。走上延安路天橋的時候，我趴在欄杆上向後仰起頭，我說Z，我就這樣跳下去，你說好嗎。我是那個讓你疼痛的人，我不能原諒自己。

Z很用力地一把把我拉回去，臉色蒼白地看著我，你給我好好的。不許再鬧了。

恩，我會好好的。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看，父親、母親、哥、還有你都在我身邊，我不捨得離開你們的。我要努力地做個好孩子，這樣你們就會永遠地愛我。

Z在週末的時候跑到學校來找我，是我始料不及的。穿著乾淨的襯衣和牛仔褲，背一個布包，沉默地站在教室門口聽了會，很突然地跑進來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他說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整個教室的學生都朝我看。我冷漠地轉過臉去，站起身跟在Z的後面頭也不會地就走了。我總是那麼放心地跟在他的身後。雖然並不知道去路。

Z說，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孩，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聽這種課。難道你連ABCD都不會嗎。

我沉默著。一直不想Z看到我這樣不堪的境況。在他眼裏，我始終是個驕傲並且幸福的女子。而現在，除了循規蹈矩地苟延殘喘，我不知道我還能夠做點什麼。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可以持續多久。眼淚像潮水一樣無法抑制地翻湧下來。淚如雨下。

Z回過頭看我，很倉皇地把我抱住。他說，對不起，對不起。

也許他很期望我能對他訴說。我卻隱藏起了我所有的傷口。Z，你只要記得我的驕傲、記得我的幸福就好了。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在沉寂了將近三個月的時候，終於還是收到哥的短信，他說你在網上的生活不怎麼好。看到哥的名字出現在手機螢幕上的時候，眼淚一下子無聲地滴落下來，我用手背安靜地擦去那些液體。低下頭認真地想了想，我說哥我很好。只有四個字，我說哥我很好。只是在一個瞬間想聽哥的聲音，動了動乾澀蒼白的嘴唇，最終沒有能夠發出一個音節。

我知道哥的工作最近開始變的忙碌繁重。他說他很想對著天空大聲地喊叫幾聲。可是，所有的車都在循規蹈矩地開著。所有的人都在循規蹈矩地活著。整個世界除了噪音，沒有人發出真正的叫聲。不斷擦肩的只是些行色匆忙神情麻木的行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如此的希望你能夠幸福。可以永遠都不會傷心,就這樣幸福的一直到白髮蒼蒼,那該有多好。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哥是一個這樣善良純真的男子。我不忍睜開眼睛看見你內心隱忍的恐懼和疼痛。我要在你的窗臺上放株向陽花，你就不會找不到溫暖的方向。我要在你的身後抱抱你，讓你知道有我在保護你。

哥。哥。哥。哥。哥。無論時間如何流逝，我終在這。

{ 3。 關於瑣碎。盛夏光年，靜默安眠。如再無細微可記錄，那便是解脫之時。

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改變自己。不想輕微記錄一些瑣碎。應該統統地忘掉。辦不到。無論如何都辦不到。什麼時候可以再無細微記錄，便是解脫之時。

盛夏光年，靜默安眠。只想要安眠一夏。有誰可以來成全我。

我在上一篇文裏曾經提過最近我的腦海裏經常出現的一個畫面是魚缸裏的金魚不斷地翻騰躍動，然後啪地一聲掉落在地面上，掙扎抽搐，逼近的死亡，脆弱的生命。我不養熱帶魚，不喜歡太過矜貴的生命。這樣的一個景象居然成真了。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一條純黑的雙尾金魚掉落在地上，地板上有乾涸的水漬。俯身把它輕輕地拾起，粘濕柔軟的身體。於是相信了生命在時間面前可以輕易地幻化為漫天飛舞的沙。

想到再去配置一條同樣種類同樣顏色的金魚。可是最終卻買了一件白色的棉布睡衣，上面綴滿了顏色清淡地玫瑰。心中是按奈不住的歡喜。路過超市的時候買了一包玫瑰茶。是一小朵一小朵曬乾的玫瑰花蕾。用熱水泡軟以後有濃郁的清香。我喜歡沾染上花朵的事物。它們替我凝固了最深處的芳香。

以為又是一夜好夢。卻通宵無眠。穿著新買的睡衣光腳盤坐在籐椅上。一些過往的片段，帶著小小的幸福突然潮水一樣在心裏翻湧。我知道我應該可以再次開始寫文，寫長長的連載。

回望我的幸福。一個字一個字的把它們留下來。關於記憶中的幸福。嗯，我要把它們深刻地留下來。

只是，再一次刻意地去回望，竟然找不到來時的路。無處可去的眼淚終於還是肆意流淌。

昨天一直持續到清晨5點才有了睡意。和Z語音。和小巖Q聊。看貓和祈兒的連載。聽如果愛下去。

沒有計算一共放了多少遍。只是簡單地重複。

2點的時候餓的胃疼，自己做了泡菜拉麵。

對Z和小巖說，請你們對我放心。我真的已經學會照顧自己。可是你們不要離開我，因為我還是個孩子。

發了短信給在值班的父親和已經熟睡的哥。我說，我想你們了。

一點一滴地回望自己的幸福。想著如果全部敲出來可以有多少個字。

5點。天漸白。拒絕晨光。靜默安眠。